【佳昱】离婚99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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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mmary:两个人上演灵魂绝缘。

 

 

离婚第七天。

 

马佳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,打开门换上拖鞋,果冻趴在客厅地砖上懒得起身,只睁开层层叠叠的眼皮施舍给他一个眼神,大抵是说“你回来了”。

 

给家里的猫主子狗大爷续上粮换了水,马佳倚靠在沙发上,难掩眉目间的疲惫,他擅自将这种疲惫归咎于白日里繁忙的工作,丝毫不提刚刚结束的婚姻。

 

心动有一千万个理由,分开却只需要“不爱了”三个字。谁都没有错,只是没办法再一起走下去罢了。

 

冷藏室里的蔬菜叶子发黄打蔫,小葱隐约有了腐烂的迹象,再贵的冰箱都不能长时间保鲜,过期的罐头和过期的爱情一样要被丢进垃圾桶。

 

马佳把冷藏室的东西清理完,又打开冷冻区,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有速冻饺子当晚饭。超市里买的牛排、朋友从内蒙寄过来的羊肉、剩一半的猪肉馅和各种丸子,以前不想做饭的时候就打火锅,一整块牛油底料在锅里化开,楼上楼下都能闻见香气;中间层是冰淇淋,大盒小盒,市面上常见的品类一应俱全,马佳没少调侃说这都能开个冷饮店了;速冻面食放在另外一层,造型可爱的奶黄包、泡菜口味的煎饺、直播间大肆吹嘘的懒人必囤卷饼馅饼手抓饼,买回来没吃两回就通通叠在冰箱里再没拿出来过。

 

突然就没了胃口,马佳靠着紧闭的冰箱门缓缓坐下,不可避免地想起蔡程昱,以往一同采购食材凑在一起做饭吃饭洗碗的场景像默片在脑海放映,熟悉的重复的却是再也回不去的往日,如同虫洞一样吞噬了马佳全部力气。吃饱了的猫主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路过,短暂驻足侧目,仿佛是在不解:这个愚蠢的人类是因为吃不到凉凉箱里的鱼而悲伤吗?

 

人与猫的悲欢并不相通,高贵的猫舔舔爪子,心满意足地离开了,吃不到鱼就吃美味的猫粮,这世上好吃的那般多,何必苦苦留恋一条注定得不到的鱼?

 

 

离婚第十七天。

 

马佳不再像起初那样无所适从,至少他下班回家会顺路捎一点菜,虽然傍晚的菜不像早上那般新鲜,不过当天吃也不影响口感。

 

有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,一个人的饭不如两个人的饭好做。米饭一不小心就蒸多,炒两个菜要各剩一点,煲一次汤上顿喝了下顿喝,忙活半天最后吃不下多少,所以很多独居的人习惯点外卖——就好像浪子不谈感情只上//床,由此规避风险。

 

这个类比当然不合理,点外卖不需要有负罪感。但爱与情%欲,被赋予了更高级涵义,就没法像外卖点单一样成为交易。外卖不好吃下次可以换一家,更甚可以退款,交易废除,但爱过的人不能因为不爱了就把过往一笔勾销。

 

马佳最近总是睡不好,明明离婚之前他们已经是各睡一边互不干扰的状态,怎么床上少了个人就突然不习惯了?夜里坐在床上睁着眼发呆,觉得这样太傻了,就坐在阳台发呆,和夜里巡游领地的猫大王不期而遇,他没怎么样,猫倒是被吓够呛,浑身的毛都奓起来,下一秒大抵就要伸出尖爪与该”不明生物“刀戈相向。

 

一人一猫,对月自怜。被惊醒的狗大爷见是他俩,又悻悻躺回去,继续未竟的美梦,夜里不睡觉的生物有没有病不敢说,但他们梦里一定没有漂亮狗妞。

 

后来猫也懒得搭理马佳,这个家都是自己的领地,短暂把阳台使用权让渡给看起来有点颓的铲屎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。猫猫果然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生物,好过一些只会呼呼大睡流口水的傻狗。

 

 

离婚第三十七天。

 

马佳渐渐接受了他和蔡程昱离婚的事实。倒不是说以前不接受,只是没习惯,总觉得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像是缺失了什么,看电视的时候说一句好笑却发现无人在旁,听到不错的歌曲摘下一只耳机却发现无人可递,洗澡洗到一半想起忘带浴巾张嘴叫人却无人应答。

 

离婚证没说清的东西,一件件细碎琐事说清了——从此你的生活失了一半,那些习以为常的下意识举动,那些日积月累的肌肉记忆,那些你不经意间被另一个人入侵并塑造的血管、脉络、骨骼、躯体,从此都没了着落。

 

失眠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好转,不过马佳已经学会了用其他方式克服失眠,比如喝酒,比如吞两片褪黑素,比如看一整晚的电影,只要把漫长的黑夜捱过去,天亮后就还是体面的成年人。

 

马佳白天出门上班,家里的猫“不小心”打碎一瓶酒并怀着一只猫猫天生的好奇心浅尝之后,躺在地上呼呼大睡。

 

一直被猫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狗子被吓坏了,毕竟以往吵到猫大王睡觉的后果十分严重,尖利的猫爪伴随着嚎叫呼啸而至,如今只见猫摊着肚皮睡得昏天黑地,叫都叫不醒,莫非是出了事?狗没有手机,就算有也不会打120,所以除了默默陪伴在不省猫事的醉猫旁边等待主人回家之外,无所适从。

 

马佳一回家就看见狗本就耷拉的眼皮愈发失落,每一层褶都显露出悲伤,贴着猫猫发出喑哑叫声,旁边除了一只一动不动的猫还有满地碎玻璃,以至于马佳下意识以为猫主子想不开割腕了。好在这只猫的酒量实在是不成气候,浅酌一点就醉了过去,等马佳确认它身上没有伤口,用湿毛巾擦干净它软乎乎的肉垫和皮毛上沾的酒渍,睡饱了的猫主子终于悠悠转醒。

 

刚醒的猫还有些懵,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水,澄澈干净像是刚出生的猫崽子,一旁的狗倒是开心,绕着猫转圈,尾巴插根竹蜻蜓当真要飞起来,硕大的狗头往猫身上蹭。猫有洁癖,换作往常定是毫不留情一巴掌盖在傻狗的脸上,或许是酒精让它有些反应不过来,竟允许狗头一个劲儿地乱蹭。

 

 

离婚第七十七天。

 

马佳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,下班回家喂猫喂狗做饭刷碗,周末到球场打打球,偶尔约三两好友喝一杯,聊聊近况,听一耳朵谁要结婚了谁娃已经上了一年十好几万的双语幼儿园。

 

知晓马佳的情况,朋友们一般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些,但闲聊难免带到,见他也没什么异状,便不再刻意规避,不然倒显得谁心虚似的。

 

也有人张罗给他介绍对象,同事朋友亲戚邻居,跟人提起来都是“马佳那可是个顶不错的”,身高模样工作家庭,样样拿得出手,至于为什么一个顶不错的人还会有一段失败的婚姻,一句“他们不合适”便糊弄了过去。

 

他妈妈倒是不太关心这事,有热心的想牵线,她随手就把马佳的微信给出去,要不要聊怎么聊统统由他们自己去,儿子的婚姻哪有跳广场舞重要。

 

马佳的态度倒是自始至终明确:谢谢好意,暂时不需要。有人劝他,有人开解,说的话无非就是告别错的和对的相遇,真正的放下是重新开始,他总是附和,说你说得对,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。

 

没有准备好彻底把旧的人清空,所以也没有准备好放一个新的人进来。

 

 

离婚第七十八天。

 

城市太大,大到相爱的人擦肩而过就再也不见;城市太小,小到陌路的人机缘巧合就突然重逢。

 

蔡程昱站在超市门口,拿着木勺挖冰淇淋吃,被冰到眯眼睛,像只餍足的猫。马佳走上前去想打招呼,一句好久不见还没能说出口就被超市里出来的男人打断:“不是说好回家再吃吗,哪只小猫这么嘴馋?”

 

男人一手拎着满当当的购物袋,另一只手握着纸巾自然地抹去蔡程昱嘴角的一点奶渍,还不忘调侃:“吃成小花猫了。”

 

蔡程昱笑成一道眯眯眼:“喵。”

 

男人牵起蔡程昱的手从马佳身边走过,仿佛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,他也确实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。蔡程昱回头看了马佳一眼,什么都没说,随后扭回头去靠男人更近了一些,像曾经被马佳牵着那样,只不过身边的人换了一个而已。

 

马佳没能说出话来,他站在那里,旁人说一句借过便轻易将他推开,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位置是永远留给某个人的。

 

分手是两个人走到半途发现不顺路,而离婚是两个人明明已经走到了终点却还是放开了彼此的手,从此朝着两个方向离去。

 

蔡程昱也会坐在那个男人的副驾,在等红灯的时候喂他一口甜甜的冰淇淋吗?也会假装走累了撒娇要他背着上电梯吗?也会在他做饭的时候光明正大“偷”一截黄瓜半颗番茄吃吗?也会和他坐在地上打双人游戏然后存档吗?也会枕着他的胳膊睡吗?

 

蔡程昱也会天南海北到处跑,拍一只路过的瓢虫飞过的蜻蜓一朵云一堵墙给那个男人看吗?也会在机场候机间隙走进奢侈品店给他买一条围巾做礼物吗?也会在日记里一遍又一遍写下他的名字吗?也会因为他不小心受伤而偷偷抹泪吗?也会给他奖励的亲亲吗?

 

会吗?会吧。

 

曾经完完整整拥有过,所有曾经的独家专属都会成为别人的专属,全世界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他的好,但全世界所有人都比自己更有机会得到他的好。

 

马佳怎么能不发疯呢?

 

 

离婚第八十一天。

 

房间里一片昏暗,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阳光,一并隔绝了外面的吵吵闹闹。马佳躲在房间里不见人,地上散落的是被蔡程昱收在铁皮饼干盒里的合照,那些照片记录了一段爱情的萌芽、开花、结果,却因为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戛然而止。

 

马佳妈妈来给一双猫狗喂食换水,儿子少吃两顿饿不死,可别把猫狗饿坏了,落个虐待动物的名声可不好听。

 

卧室落了锁,怕狗开门,可惜这道锁拦得住狗拦不住亲妈,幸亏之前留了备用钥匙,不然叫开锁师傅来还得花钱。他妈妈进了门也懒得瞧他,胡子拉碴三天不洗澡,谁乐意瞅?

 

马佳:“妈。”

 

马佳妈妈:“呦,你不出声我还当你是个野人模型呢,不知道搁哪淘换回来的,埋汰。”

 

马佳:“你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?”

 

马佳妈妈:“没有,你领导打你电话打不通,打家里去了,我过来看看,你现在自己一个人,别发霉了,不过看你这样儿也差不多。”

 

马佳:“妈,你说,我是不是不该跟他离婚?”

 

马佳妈妈:“结婚的时候你也没问我意见啊,离都离了又想起你还有个妈了?”

 

马佳:“我那天看见他了,他,他过得挺好的,也许离婚是对的。”

 

马佳妈妈:“哎哎哎别掉马尿,瞧你那点儿出息。当初也不知道是谁,铁了心就要跟人家结婚,我说一句蔡蔡还小不着急结婚,你有八十句在那儿等着我,现在后悔了?觉得耽误人家了?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对人家好,都当屁放了呗?”

 

马佳:“我没忘,可我已经不知道,我能不能对他好了。”

 

马佳妈妈:“你要是现在这个样儿,澡不洗胡子不刮,那是挺不好的,换成你爸,我连沙发都不让他上,分分钟拎个破碗去要饭,看了碍眼。”

 

雷厉风行的女人喂完猫狗就走人,当真是把对儿子的嫌弃挂在了脸上。马佳一骨碌爬起来,冲进洗手间给自己拾掇了一番,倒是有几分结婚前的模样。

 

 

离婚第九十二天。

 

蔡程昱出差终于回来了。马佳直接到机场接的人,蔡程昱也没拒绝,掏出手机取消了前一天约好的专车,并为此支付了一笔不小的补偿费。

 

尽管早就知道了蔡程昱的新住址,马佳还是打算装模作样询问一下,只是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问出来,蔡程昱已经靠着车窗闭上了眼。

 

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,夕阳余晖洒在蔡程昱脸上,照亮他一半边身子,宛如镀金的雕像。马佳闭嘴不问了,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,朝着烂熟于心的地址驶去。

 

进地库的时候蔡程昱就醒了,落日已经彻底隐了踪迹,时间正走在白天和黑夜的交际。

 

“睡好了吗?”马佳率先开口。

 

“嗯。”蔡程昱应答,随后又问:“怎么来这里了?”

 

“我没有你的地址,看你睡得香,只好把你带回来了。”马佳将准备了一路的借口说了出来。

 

“哦。”蔡程昱倒是没有计较,看他把车子停进固定车位,解了安全带随他下车。

 

马佳拖着行李箱,蔡程昱就跟在他身后,两人顺着走了好几年的路进了电梯回了家——他们曾经共同的家。

 

狗仍是卧在玄关地砖上睡觉,浅浅施舍一个眼神后准备继续补眠,却在嗅到熟悉的味道时骤然坐起,兴奋地朝蔡程昱身上扑。客厅被惊动的猫迈着高贵的步子前来查看情况,在看见蔡程昱的时候终于短暂放下身段,慷慨地凑近任他抚摸。

 

倒是马佳看不下去了,“我说你俩够了哈,抱一下就行了还没完了。”说罢又小声咕哝了一句:“我都没抱,你们凭什么抱我老婆。”

 

吃过晚饭,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马佳想说些什么,却见蔡程昱好像不大想聊的样子,斟酌了许久没能开口。指针走到十点,,马佳终于忍不住想说不早了你洗洗睡吧,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。

 

超市门口遇见过的那个男人,说他来接蔡程昱回去。

 

 

离婚第九十九天。

 

马佳连续一周来接蔡程昱下班,到了也不着急,就在一楼大厅和人聊天,不管是前台还是保安都能聊上两句,以至于不出三天,全公司上下都知道蔡程昱的老公来接他下班了,连总经理都让蔡程昱赶紧走吧别加班了,原话说的是“你老公在楼下都等好久了”。

 

“我不是说过不用来吗?”蔡程昱坐上副驾边系安全带边说。

 

“不用来,又不是不能来。”

 

“马佳你这样没意思,我们离婚了,我有男朋友,你也见过的。”

 

“今晚吃什么?万象城新开了一家泰国菜,想不想去试试?”

 

“马佳我在跟你说正事。“

 

“先吃饭,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。”

 

蔡程昱不想跟正在开车的人吵架,于是干脆闭嘴,到了停车场,却不下车。

 

”行,你不想在这吃咱们就换一家,对面商场的淮扬菜吃不吃?或者以前你最爱的那家烤肉?“

 

蔡程昱按住马佳想发动车子的手:“我们聊聊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“我们离婚了。”

 

马佳握紧了方向盘:“我知道。”

 

“那你现在在干嘛?作为前夫,你没有义务每天接我下班约我吃饭,也不需要每天给我发信息报告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和谁,我们之间没有这种关系。”

 

“我在追你,蔡程昱,我在追你。”

 

“呵,马佳你不要开这种玩笑,一点都不好笑。”

 

“我没有开玩笑,我认真的,蔡蔡,既然我们上一段婚姻已经走到了终点,那我们从零开始,我重新追你,我们再谈一次恋爱,然后结婚。”

 

“然后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最后离婚吗?”蔡程昱情绪有些激动。

 

“对不起,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挽回不了什么,但我想告诉你,我们的婚姻失败过一次,那就再来一次,再失败就再重来,我不会放你走的,做错的地方我会改,可我不能接受彻底失去你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 

“那我呢?马佳你考虑过我吗?你想重来就重来,你以为婚姻像游戏一样输了可以重来吗?我要是说我不想重来了呢?我,凭什么,要陪你玩爱情游戏?”

 

“因为你也没放下!因为那个男人是你花钱雇来演戏的!如果你放下了,干嘛还要来我面前演戏?蔡蔡,程昱,你爱我,你甘心就这么放弃吗?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个饼干盒子,你忘得了吗?睡不着的夜里你恨我吗?还是你也在想我?我们重来吧,好不好?你说这是一场游戏,那好,我们提前说明游戏规则,蔡程昱拥有最终解释权,可以随时存档,随时读档,也可以,清空游戏记录,马佳,无论重复多少次,都将永远执行爱蔡程昱这一指令,倒数三个数,游戏开始——三、二······”

 

“一。”







🔚



抓一个幸运小孩来点梗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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