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用户还是想不到昵称

#预警：本章发刀

#前篇看这里（上） 

05.

转眼到了月底交易的日子，蔡澄玉心事重重，马佳出门前吻了她的额头，跟她说不要担心。尽管没有明说，但仿佛他们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心理准备。

 

平日里即使马佳和道格不在，院子里也有不少人，然而今天格外安静，连隔壁的阿兰都出门了，整个别墅群静的像是只剩蔡澄玉一个人。

 

蔡澄玉有种强烈的不安，这种不安既来源于对马佳安危的担心，又来源于对自己处境的不确定。

 

马佳是故意把人都调走的吗？那是不是意味着马佳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？这样的举动到底是想放自己走，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？蔡澄玉猜不出来，也不敢猜，怕答案是自己想要的，又怕不是。

 

反复拨出老板的电话，另一头却始终没有人接，先前老板答应了只要自己交出马佳这边的计划书，就不会要马佳的命，可真到了交锋的时候，蔡澄玉真的怕老板突然反悔。

 

码头上果不其然开了火，双方都是有备而来，一时竟分不出胜负。

 

马佳给蔡澄玉看的计划书是真的，他在赌，赌蔡澄玉会不会把计划书告诉C——他赌赢了，这场将计就计的反杀是干掉C的绝佳机会；可他也赌输了，蔡澄玉终究是背叛了他。

 

知晓全部实情的除了马佳只有道格，他沉默寡言，尽管一早就知道蔡澄玉心怀不轨，却还是没忍心打破这场美妙的幻境，看马佳一边提醒自己都是演戏一边又止不住沦陷其中，他比谁都希望马佳和蔡澄玉能有个金石为开的结局，如今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。

 

道格：“家里还埋着一队人。”意思是要不要把那谁了结了。

 

马佳避开一阵攻击躲在掩体后面，犹豫了一会儿说：“算了。”

 

老C下了血本，看样子是非要跟马佳拼个你死我活，亲女儿都能被他培养成专门对付马佳的工具，走到这一步也是不奇怪。

 

“马佳，是时候做个了结了！”

 

马佳没说话，他身边是刚断气的兄弟，不远处集装箱后面，道格肩膀受了伤。

 

“我们斗了这么多年，是时候有个结果了，当年你杀了我大哥，如今是该还这笔债了！”

 

马佳站了起来，与老C对峙，身后是各自的人马，蓄势待发。

 

“我以为你看不惯我是因为我抢了你的生意，没想到十年过去了，你还对你那个人渣大哥念念不忘，是不是还要夸你长情？”马佳冷冷说道。

 

“你™️懂个屁！我从小跟大哥相依为命，如果不是你，他现在还好好地活着！”

 

马佳：“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？当年你大哥贩毒，杀人放火奸淫掳掠，你不会当真以为他是个gay吧？他都是骗你的。”

 

“闭嘴！你™️闭嘴！”

 

马佳：“我忘了，你们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口口声声爱他，不也强迫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吗？你们倒是般配，一双烂人！”

 

“我跟我大哥的感情你不懂！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血浓于水！”

 

马佳：“不懂的是你！你们两个蝇营狗苟狼狈为奸，你还有脸说血浓于水，你对得起蔡澄玉吗？”

 

“哈，怎么，你真跟那个丫头片子睡出感情了？哈哈哈哈，不枉我培养她这么多年，你看，她不还是把你出卖给我了？”

 

马佳：“你真的不配。”

 

 

06.

“江湖规矩，俄罗斯轮盘，是死是活，就看命，敢赌吗？”

 

马佳：“我这人向来命硬。”

 

六轮手枪，一枚子弹，轮流对着自己开枪，直至决出胜负——一死一生。

 

马佳先手，老C后手，各自两轮空膛，还剩最后两发。

 

两边的人都屏气凝神，马佳抬起了枪，他知道自己从来不受命运眷顾，从小失怙，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，三十年来没睡过几个好觉，之前以为最大的幸运是遇上蔡澄玉，也幻想过上安稳的生活，如今看来不过是大梦一场，梦醒皆空。

 

颠沛流离过，锦衣玉食过，有生死之交，也有露水红颜，这一生倒也精彩，唯一的遗憾大抵就是答应蔡澄玉平安归来的承诺要落空了，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不怪她，算了。

 

咔哒。空枪。

 

说时迟那时快，马佳调转枪口，对着老C射出最后一颗子弹，与此同时，对方的子弹也朝他袭来。

 

噗呲，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。

 

双方剩余人马在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，马佳搂着怀里人逐渐失温的身体，颤抖着说不出话。

 

阿兰，这个傻姑娘，关键时刻窜出来替马佳挡了一枪，子弹没入胸口，留下一朵汩汩淌血的玫瑰。

 

“马…马佳，我…我不能…再…陪你了…你…要幸福…下…下辈子…我们……”

 

“阿兰！阿兰！你不要睡，坚持一下，坚持一下好不好？我带你找医生，会没事的，一定会没事的，求求你。”

 

“我…我好累…我想睡…一觉…马佳…再见了。”

 

一朵玫瑰失了颜色，风起，浪滔滔。

 

“走！”道格一边火力掩护，一边拉着马佳撤。

 

“带上阿兰。”

 

“我们带不走她，来不及了！”

 

“我说带上阿兰！”马佳吼道。

 

道格也快支撑不住了，他的肩膀中了一枪，小腿被流弹擦伤，“佳哥，你要活下去，阿兰才不会白死。我保证，晚些时候，一定接阿兰回家。”

 

经此一战，双方都损失惨重，天光熹微，吵闹了许久的码头终于归于沉寂，只留海浪声声。

 

 

07.

蔡澄玉终究是没等到马佳回来，偌大的房子，真的就只剩她一个人。

 

门窗被锁死了，蔡澄玉用落地架砸碎二楼的玻璃，从窗口跳了下来。马佳不回来，没有锁能够困住她。

 

码头一片萧瑟，到处是碎裂的残片和斑驳的血迹，昭示着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争斗。风里混着海腥气和血腥气，叫人闻了想吐。

 

蔡澄玉浑身发抖，明明是五月，却冷得不住哆嗦，仿佛从骨子里渗出冰碴儿。

 

她来得太晚了，错过了知晓自己身世的机会，也错过了见马佳最后一面。

 

蔡澄玉看着空中盘旋不落的海鸥，想起了传说中没有脚的鸟，飞呀飞，无处可落，直至死亡。她突然觉得茫然，城市空旷，却无家可归。

 

老C派人来接她，难为还记得她这么个大活人。蔡澄玉问了句老板如何，对方告诉她没有性命之忧，只是后半辈子大概离不开轮椅了，蔡澄玉点点头，没说什么。

 

见到老C是三天后。

 

“好孩子，这次你做得不错。”

 

蔡澄玉没说话，她知道自己是该说句谢谢老板，可她张不了口。

 

“这次虽然叫马佳跑了，不过也算是给了他重重一击，想要东山再起恐怕不容易。”

 

马佳还活着，太好了。这些天蔡澄玉不敢问，不敢打听一句那天的情况，像薛定谔的盒子，只要不打开，猫就永远不死。

 

“那个叫阿兰的女人，倒是死得轻巧，那样美丽的女人，本该有更大的用处。”

 

阿兰死了？蔡澄玉想起那个晚上，阿兰抽烟的样子，那么哀伤又那么美丽，没想到竟成了她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 

“虽说穷寇莫追，可马佳那人命硬得很。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女儿培养，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全部的心血，我老了，这个家终归要交到你手里，记住，对敌人的仁慈，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”

 

蔡澄玉不想当什么接班人，她只希望马佳平平安安的，最好一辈子不要再见面。

 

 

 

08.

今年入秋早。

 

风萧瑟，树叶黄。本就空寂的城市愈发冷清，一派枯槁衰落。

 

蔡澄玉在墓园给阿兰立了个碑，里面什么都没埋，她没找到阿兰的尸体，也没什么阿兰生前的衣物用品。

 

有空的时候，蔡澄玉就会来这里坐坐，带一束新鲜的白玫瑰，这是阿兰生前最爱的花。明明是妩媚动人的女人，却偏爱纯洁干净的花。

 

蔡澄玉一个人絮絮叨叨，说别墅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留下，说人工池塘里的水都干了，大部分鱼没熬过去翻了白眼，剩下的那些被送去了动物园，也算是劫后余生。

 

以前人活着的时候聊天不多，如今人没了，倒成了蔡澄玉的倾诉对象。

 

蔡澄玉剪成了到颈窝的波波头，看起来更小了，有时还会被误认为是附近的高中生。不过也不算离谱，她参加了成人高考，上了大学，学社会心理学。

 

马佳像是凭空消失了，蔡澄玉也是看着阿兰的墓碑，才敢确认他是真实存在过的。

 

不久就是老C的寿宴，明明是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，却沽名钓誉，也想享受一把众星捧月的光辉。蔡澄玉并不在意坐轮椅的那个老男人是年过半百还是古稀，她只是担心马佳会来。

 

阿兰死了，还有不少兄弟也折了，这笔债马佳一定会讨，而老C的生日宴会，无疑是个大好机会。

 

不光蔡澄玉料到了，老C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，或者说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，他摆明了就是在等马佳来。

 

 

09.

他瘦了，也黑了，眉头像是解不开的结，看起来并不好。蔡澄玉红了眼眶，她想说一句我好想你，却又发觉自己没有资格。

 

马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，像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倒是道格深深看了她一眼，又饱含失落地移开视线。

 

对不起，你们一定是我很失望吧。蔡澄玉想。

 

马佳和道格闯入猎人布好的圈套，自是寡不敌众，老C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，傲慢地嘲讽马佳自不量力。

 

马佳悠悠然掏出一枚U盘：“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，谈不拢也没关系。”

 

“哦？说来听听。”

 

马佳瞥了一眼蔡澄玉，说道：“说起来还要感谢您慷慨大方，亲自把女儿送到我床上，如此大礼，我怎好不接？蔡小姐千金之躯，滋味着实不同凡响，实在没忍住，录了一小段，想拿出来与大家共享。”

 

“马佳你别太放肆！”

 

马佳：“哪敢？我如今命都在您手里，谈何放肆？不过这内容我已经上传云端，设置了定时发送，要是不及时取消，恐怕全世界的人都将欣赏到令千金的曼妙身姿，不知道您介不介意？”

 

老C能把蔡澄玉送出去，本就是不在意她的死活，可如今道上有头有脸的都在，马佳直接把蔡澄玉是他女儿的事捅了出来，若是由着视频流传出去，打的还是他的脸，马佳就是捏住了这点才敢来威胁。

 

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 

马佳：“要阿兰，骨灰也好，尸体也罢，我要接我的人回家。”

 

“你知道的，江湖规矩，不管是哪一方，死了的一律扔海里喂鱼，没有捡回来的道理。很遗憾，阿兰小姐的尸身，恐怕已被蚕食殆尽。”

 

马佳：“看来C老板是不想谈了？好，我也没有准备活着离开。”

 

道格解开衣扣，露出身上绑着的炸药，手中握着遥控器，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。

 

老C咬牙切齿，当初打扫战场，确实是没见到阿兰的尸体，还以为是被马佳带走了，如今看来，难不成要无中生有？

 

“我知道阿兰在哪里。”蔡澄玉开口了。

 

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，有打量，有探究，更多是不怀好意的揶揄。

 

“毕竟是我的性爱录像，我总归是不想让它被人看见。”蔡澄玉接着说，“我带你们去见阿兰，为防我耍诈，你们可以挟持我做人质。”

 

 

10.

蔡澄玉驾车带马佳和道格离开宴会大厅，一路往墓园开，后面缀着四辆老C派的车。

 

“一会儿你们穿过墓园从后门走，向东走200米有一个停车场，报我名字，有一辆黑色越野车，老C不知道，你们开着往南上高速，下了高速不远处有一个废弃仓库，去里面换一辆白色轿车。”

 

马佳和坐在后排的道格对视一眼，道格说：“带我们去见阿兰。”

 

蔡澄玉有些急躁：“我说让你们两个人赶紧走！”

 

道格：“除非带阿兰一起，不然我们不会走的。”

 

蔡澄玉猛拍喇叭：“阿兰死了！你们两个再不走就被打成筛子了，要当场给阿兰陪葬吗？”

 

马佳：“带我们见阿兰。”

 

“马佳你有病是不是！”蔡澄玉几乎是吼出来，眼泪糊了视线，她随手抹一把，狠踩油门，想尽量给他们两个多争取一点时间。

 

马佳：“告诉我阿兰在哪，我得带她回家。”

 

“不知道，我不知道阿兰在哪，那天我到了码头，没有找到，没有见到阿兰，我以为，我以为你们把她带走了，我在墓园给她立了块碑，但是空的，什么都没有。老C也不知道阿兰在哪，你们去别处找，别再回来了。”

 

马佳：“前面红灯停下，换我来开。”

 

道格：“那她呢？”

 

马佳看着蔡澄玉，车上没人说话，他们都心知肚明，如果把蔡澄玉丢下，老C多半不会留她，毕竟人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在意她是不是被录过视频，可只要她活着一天，老C就不能让视频流出去。

 

“带她走。”

 

方向盘换到马佳手里，蔡澄玉被挪到后排，道格拿腰带把她的手绑了起来。

 

车子径直穿过墓园，朝着蔡澄玉说的藏车的地方去，换到黑色越野车上，很快就摆脱了老C团伙的追捕。

 

黑色越野兜了个大圈才到达废弃仓库，蔡澄玉又被拽着换到了白色轿车上，马佳看见她的手腕被勒出血印，借着拖拽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松了松绑。

 

下车的时候，蔡澄玉面色苍白，她本就不大精神，被绑着不舒服，车子开得快，又在山路上颠簸许久，胃里忍不住泛酸。

 

蔡澄玉被带到山里，除了马佳和道格外，还有一些剩余的兄弟，他们看到蔡澄玉，眼神里难掩愤怒。马佳吩咐把人先关起来，随后便不再管她。

 

阴冷潮湿的环境，蔡澄玉愈发想呕，却因为一天没怎么吃东西，什么都吐不出来。迷迷糊糊睡着又醒来，就见房间里进来四五个人。

 

有人上手扯她的衣服，蔡澄玉手被绑着，只能蜷着身子躲避，却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，嘴角沁出血来。

 

蔡澄玉嗓子干哑发不出声，拼了命挣扎，空气中布料被撕开的声音愈发响亮，连带着扯开她摇摇欲坠的自尊。

 

似乎有好几只手在她身上游走，像吐着信子的蛇，令人恐惧，蔡澄玉怎么都逃不开，甚至有人因为她的不配合而朝她的肚子踢了一脚。冷汗唰地下来，有人拽她的头发，有人掐她的脖子，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出来了，只觉得整个大脑在轰鸣，眼前一阵眩晕。

 

突然一切都停了，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将她罩住，平白造出个防空洞来，她恍惚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，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，他好像很生气，发很大的火，随后吵闹的人群消失了，就只剩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。

 

“你怎么样？还好吗？能听见我说话吗？蔡澄玉？小玉？你说话呀！”

 

马佳万分焦急，天知道他看见那些人的手搭在蔡澄玉身上的时候是怎样的恐惧，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，那天他没能护住阿兰，他怕如今也护不住蔡澄玉。

 

他原本是生气的，也是故意想惩罚蔡澄玉，可还是不忍心，跟道格商量下一步的策略，几次三番走神，最终认命般来看蔡澄玉，看到她差点被欺负，看她小小一只蜷在地上，脸上还带着伤，马佳才知道，原来自己还是会心疼。

 

要不是实在找不到阿兰的尸体，他也不愿意拿那种东西去威胁老C，他不想蔡澄玉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，更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把视频上传，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录过那种东西。